「穿越狂想曲」第六章真言能否換得生機Can speaking the truth earn a chance at life?

夜色如墨,寂靜無聲地吞噬著王府內院。藍緋夜獨自坐在雕花木床上,身上的嫁衣早已被褪去,換上了一襲素淨的絲綢寢衣。窗外偶爾傳來幾聲夜鶯的啼叫,更顯得這座看似富麗堂皇的府邸,在深夜裡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。白日裡與王袁軒的對話,以及銀心憂心忡忡的神情,如同揮之不去的夢魘,在她腦海中不斷盤旋。

她知道自己必須盡快理清思緒,為自己和銀心在這個全然陌生的時空裡,尋求一線生機。坦白自己的來歷,無疑是一場豪賭,勝算渺茫。但若繼續隱瞞,又該如何解釋自己那些超乎常理的見識和想法?王袁軒的銳利目光,彷彿能洞穿人心,讓她感到如芒在背。

指尖輕輕摩挲著床沿精細的紋路,藍緋夜的思緒如同散落的珍珠,一顆顆被她慢慢拾起,重新串聯。歷史老師的本能讓她習慣於分析和歸納,她開始仔細回想與王袁軒對話中的每一個細節,試圖從中找到突破口。曦光帝徐景明,紹統年間……這個朝代在歷史的長河中,究竟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?而王袁軒,這個身居要職、卻對婚事如此冷淡的王爺,又是一個怎樣的人物?

銀心蜷縮在床邊的小几旁,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,眼底卻仍殘留著揮之不去的憂慮。藍緋夜看著她疲憊的睡顏,心中湧起一絲暖意。在這個舉目無親的世界裡,至少還有銀心這個忠僕陪伴在自己身邊。她暗自下定決心,無論如何,也要保護好銀心,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。

輕輕嘆了口氣,藍緋夜知道,現在並非沉溺於茫然和不安的時候。明日朝參之後,王袁軒必定會再次召見她,到那時,她必須拿出一個能夠說服他的理由,一個既能解釋她的“異常”,又能展現她的價值,同時又不至於引來殺身之禍的說法。

窗外,一輪皎潔的明月悄然爬上了高空上,清冷的月光灑落在庭院中,映照出一片寂靜。藍緋夜深吸一口氣,將心中的雜念盡力驅散。她告訴自己,既來之,則安之。既然命運將她帶到這裡,她就必須勇敢地走下去,為了自己,也為了身邊這個忠心耿耿的丫鬟。明日,又將是充滿未知的一天。過了不知道多久,藍緋夜竟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。

當藍緋夜再次睜開惺忪的睡眼,便看見銀心已然準備妥當,手中捧著一盆溫水,要服侍她梳洗打扮。銀心希望小姐能以體面的儀容,前往向王府的當家主母,也就是王袁軒的母親請安,這可是後宮禮儀中不可或缺的一環。藍緋夜迷濛地撐起身子,拿起水盆中柔軟的白色毛巾,輕輕拭去臉上的倦意,彷彿想將殘餘的睡意也一併揉進水中。想到昨日那還嚷著要休棄她的莫名夫君,今日卻要面對一個極有可能給她臉色看的婆婆,藍緋夜只覺頭疼欲裂。然而,多想無益,她深吸一口氣,暗自告訴自己只能硬著頭皮去應對。

梳洗完畢後,藍緋夜跟隨著銀心的引領,來到了王府主院落的北方廂房。與她昨夜所住的東廂房相比,這處廂房無論在建材用料還是裝飾雕花上,都顯得更加精緻華麗,有著顯著的差異。藍緋夜不由自主地仔細觀察起建築上的雕刻,心中對這些鬼斧神工的技藝讚嘆不已。這些精湛的雕刻手藝在現代幾乎已經失傳,能親眼目睹實物,著實讓她感到驚奇萬分。穿過迴廊,藍緋夜終於抵達了當家主母的廂房。只見主母端坐在椅上,正悠閒地品著茶,看樣子似乎早已在此等候她的到來。

王家主母的貼身丫鬟見到銀心和沈綰夜前來,便向主母稟報:「王夫人,沈家小姐來給您請安了。」王主母微微頷首,藍緋夜便隨著銀心一同踏進房門,兩人雙膝跪地,雙手交疊置於身前,俯身叩拜:「媳婦沈綰...夜給母親請安,願母親安康。」藍緋夜深知自己身分特殊,刻意將「夜」字說得很輕,心中忐忑地希望能夠蒙混過關。王主母看著自己的兒子這已是第十二次娶妻,卻始終沒有人能長久留下。她並非不盼望兒子能娶得賢妻,早日添個孫兒陪伴自己,然而兒子的固執脾氣,即便 忤逆當今皇上,他仍是想休妻便休妻。今日,藍緋夜倒是第一個能讓她見著面的「臨時媳婦」,於是她開口說道:「不必多禮,希望以後就是一家人。」藍緋夜見「婆婆」並未刁難,便依著銀心一早叮囑的禮節,趕緊從銀心手中接過備好的茶水,恭敬地端到王夫人身邊奉茶,以示孝順。

王夫人接過茶杯,輕啜了一小口,便將手中尚有餘溫的茶杯放回藍緋夜手中,輕聲說道:「好了,這份心意我領了,你們先回去吧,我也有些乏了。」藍緋夜聞言,輕輕福身行禮,便和銀心兩人面向王夫人,緩緩地倒退著離開房間。

離開王主母的房間後,銀心便領著藍緋夜回到她們暫住的廂房。一進房,銀心便急忙趕往廚房,想看看有什麼能給自家小姐準備膳食。或許是王家並未刻意為難,廚房的人準備了些清粥和小菜,讓銀心帶了回去。

待銀心回到房裡,卻見藍緋夜已迫不及待地準備用餐,甚至還開心地邀請她一同進食。銀心自小便和小姐情同姊妹,也沒多推辭,便坐下來一同用起午膳。

「小姐,」銀心看著藍緋夜輕鬆的模樣,忍不住擔憂地問道:「今日姑爺若是問起,您有打算如何解釋嗎?還是讓銀心和您一起向姑爺求情?」她總覺得自家小姐似乎一點也不緊張,喝起清粥像是在飲水一般,夾起小菜也是大口大口地往嘴裡送,吃得津津有味。

「不用擔心,既來之則安之,妳怎麼都不吃,我都快餓扁了。」語閉藍緋夜隨意夾了相當滑嫩的皮蛋莧菜,夾往銀心的碗裡放,催促著銀心快吃。

兩人很快地用完了午膳,銀心將碗筷清洗乾淨後送回廚房。回到廂房,藍緋夜便提議和銀心一同在王府庭院裡散步遊賞。王府庭院內種植了各式各樣、色彩繽紛的蘭花和杜鵑花,競相綻放,美不勝收。這些花朵與庭院中雅致的石製建築,以及清澈的湖水相互映襯,更顯得王府的氣派非凡。只是除了王夫人居住的北廂房一帶,其餘地方鮮少見到女性僕役,幾乎都是由男性負責當差,但看得出來管理得井井有條。庭院的規模相當廣闊,兩人即使走得有些腳痠,也僅僅遊覽了東廂房的範圍。若不是今日必須前往北廂房請安,她們恐怕一整天都還沒離開過東廂房呢。

兩人悠閒地在庭院裡漫步,時間不知不覺流逝。此時,王袁軒已結束早朝,甚至前往軍營操練完畢。只是今日在訓練時,他不慎扭傷了右腳,走起路來有些一瘸一拐。然而,這點小傷他並不在意,比起自幼習武時曾見白骨的傷勢,這已經算是微不足道了。他一邊思索著軍隊裡渙散的操練情況,以及該如何改善,一邊拐著腳步準備回到自己位於東廂房的房間。就在這時,他恰巧遇見了正在庭院中散步的主僕二人。王府東廂房向來少有女子出入,因此她們兩人的出現顯得有些突兀。其實,王袁軒早已將娶妻之事拋諸腦後,滿腦子都是今日的朝政,以及軍隊操練的狀況,但這次意外的相遇,又讓他重新想起昨日那個身分不明的妻子,心中不禁有些煩躁。

「妳,過來。」王袁軒突然意識到自己還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眼前的女子,是該叫她沈綰夜,還是藍緋夜?無論如何,他今天都要她把事情交代清楚。他便近找了石桌旁的石椅坐下,好讓隱隱作痛的腳踝休息一下。藍緋夜注意到王袁軒的右腳似乎有些跛行,看起來不像外傷,估計是扭傷了。她低聲吩咐銀心去採買一些薄荷、黃柏、紫草、麻油和蜂蠟及藥缽。銀心雖然不明白小姐要這些東西有何用途,但還是順從地點點頭,然後輕輕向王袁軒福身行禮後便退了下去。

「王爺,您的右腳似乎是不慎扭傷了嗎?可曾用過藥了?」藍緋夜想起自己曾修習過一些中醫課程,雖然對於製作那種超涼爽的止痛消炎藥膏還在思考階段,但既然已決心要助王爺一臂之力,以便能在王府安身立命,先獻些殷勤總是好的。

「別想刻意岔開話題,今日若不給我一個清楚的交代,我便休妻。」王袁軒語氣冰冷,毫不退讓地說道。

「我就知道會這樣,但我想即便我說的是實情,您恐怕也不會相信。」藍緋夜深吸一口氣,眼神堅定地看著王袁軒。「我本名叫藍緋夜,出生於西元2002年4月30日,在我的世界裡是一名歷史老師。當時,我的世界正在研發一種腦部催眠技術,據說能喚醒人深層的記憶,甚至回到前世記憶最深刻的那一年。我參與了這項實驗,卻不知不覺來到了這裡,並且身處在這個沈綰夜的身體裡。沈綰妦似乎是我的妹妹,她已有心儀的對象,並且已在商議婚嫁,然而聖上的這道賜婚旨意卻來得突然。沈綰夜在沈府向來是不受重視的女兒,從小就如同被放棄般養著,如今婚期在即,才硬是將我推了出來。我初來乍到,對沈家並不熟悉,但也明白,若王爺休了我,我和銀心這樣回去沈家,沈家為了應付聖上,極有可能落實替代嫁娶之事,不僅妹妹的婚事會因此告吹,聖上怪罪下來,沈家也難逃其責,我們更是坐實了敗壞家門的名聲,日子肯定不好過。我目前還不知道該如何回到我的世界,但懇請王爺行行好,幫幫我們吧。」藍緋夜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來歷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。她不知道那個該死的實驗團隊在她全盤托出後會有什麼反應,但比起在這個未知的世界受苦受難,她寧願冒險一試,或許實驗團隊會顧慮到未來,為了避免影響歷史而提前結束實驗,讓她得以回去。

就在藍緋夜訴說身世的同時,她也靠近王袁軒蹲下,仔細察看他的傷勢。她輕輕抬起王袁軒的腳,這個舉動讓王袁軒一驚,下意識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。王袁軒的力道不小,藍緋夜吃痛地鬆開了手。王袁軒見她露出疼痛的神色,也隨即放開了手。藍緋夜正好也將自己的來龍去脈交代完畢,她輕撫著被王袁軒抓痛的手臂,掀開了覆蓋其上的輕紗,只見白皙的手臂上赫然出現一道紅色的壓痕。王袁軒也看到了這抹紅印,雖然心中略感歉意,但嘴上仍強硬地說道:「胡扯,荒謬至極。」說完,便起身,一瘸一拐地獨自走回了房間。
第七章破冰之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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